太陽明晃晃的,把它那熱毒使勁地砸在地上,然后彈起來,向空中飛舞。
吃了早飯,妻子洗了碗,推開房門,驚叫:“媽呀!”,我沒好氣說:“媽什么呀?”。妻子回頭:“你看,太陽。”妻子每次看見太陽大時總是這樣一驚一乍的。我說:“神經(jīng)兮兮的?!逼拮拥闪肆宋乙谎?,忽然拍了一下腦門,嗓門提高八度:“拐了,拐了,要遲到了。”最后一個字還沒說完,身子已飛出門外。
我知道,妻子是參加我們單位應聘的。要不是同事妻子告訴我,我還不知道這事呢。
那天上午,我還在搞一份資料,忙得不可開交。妻子劈頭蓋臉,一陣狂轟濫炸:“你就知道工作,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,我是你的什么人呀.......”等她那頓機槍似的話語橫掃完畢,我才拿起電話打給我們的領導,說我給妻子也報個名。
領導在那頭笑呵呵的說:“這僅僅是個合同工而已,為了體現(xiàn)公正、公開、公平原則,我們領導班子成員擬定競聘方案,我們將嚴格按照方案實行競聘。當然吶,作為家屬,我們將會有一定的優(yōu)先政策?!甭犃祟I導的話,我心里踏實多了。畢竟我也是這個單位的元老級人物,雖說沒有功勞,但還是有苦勞的。
其實,對于這個合同制工作而言,我是毫不在意的。可是在妻子看來,她確實十二分在意。說老實話,這些年妻子也不容易,上要照顧年老體弱父母,下要照顧孩子。好歹孩子也還努力,順利地考上了重點大學,妻子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了。那段時間,妻子沉浸在幸福的時光里。
一段時間,妻子沉溺麻將之中,似乎忘了“無所事事”之憂。只是最近幾天,總覺得她心里空蕩蕩的,老是嘮叨:某某去干門衛(wèi)了,某某去干了......
聽說要競聘,我覺得我們領導挺有原則性的,且有方略。
為了妻子能夠順利應聘上,我還得培訓她一下。
我充分發(fā)揮了我的特長:動用了我儲備在腦海的寫作的所有潛能——給她好好的弄份演講稿——這也是競聘內容之一。我覺得這份演講稿無論辭藻還是修辭都相當?shù)牟诲e,可想來想去看來看去,總認為有些問題。究竟問題在哪里呢。
我說:“老婆,我給你寫了份演講稿,你看看?!?/p>
妻子很感動,說:“你今天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,還有這份閑心?!逼拮涌戳宋医o她寫的稿子,皺了一下眉頭,然后忽然哈哈大笑,那聲音顯然已經(jīng)超過一百十分貝了。我一下愣在那里,妻子將嗓門關閉后一本正經(jīng)地說:“你在編電視劇呀,什么動作、表情、節(jié)奏、服裝......還有什么化妝?你怎么不配攝像、道具、音效、燈光呢?!?/p>
妻子老愛看都市情感劇,看到氣憤處,踏腳拍掌;看到高興處,手舞足蹈。我說,那是作家編造的,你激動什么呀。你不要只看情節(jié),還要知道點別的,比如導演是誰,編劇是誰,還有什么化妝燈光音效什么的。你俗不俗呀。妻子被我一頓數(shù)落,像秋天霜打的茄子一般。不知道是哪時候學的,今天居然會了電視劇里的許多門道。
我說:“你知道什么呀,細節(jié)決定成敗,知道不?”
說真話,我是不想欠領導的人情。要知道世間最難還的是人情。再說,我相信領導會有人情味的。為了不欠人情,我得把應聘的環(huán)節(jié)好好的考慮細致而周到,做到知彼知己家百戰(zhàn)不殆。
妻子很在乎這份職業(yè),我呢,更多的是考慮我的面子,所以,對于這次應聘,妻子還是很配合我的。禮儀、著裝、表情等等,我們在家里演示了幾遍。按照我的經(jīng)驗,妻子這次應聘成功的概率是很高的。
所以妻子出門的時候,我心里感覺很踏實。
妻子應聘回來,笑瞇瞇的,說:“你不愧是演講指導的高手,我原以為你那些獎狀什么的靠的是運氣呢?!蔽业恍?,算是回答。
等了幾天,不見動靜。妻子多次催促我側面打聽了一下。我說:慌什么呀!不就是合同工么?大約有過了好幾天,妻子說,你過問哈嘛。于是,我打電話給一個朋友。朋友說:落榜了。
落榜了,我和妻子都張大嘴巴。
妻子說:“怎么會呢?”那聲音小得似乎只有她一個人能聽得見。